聽說「我的父親」這類的題目對於六年級生的我們並不陌生
在中小學生時期 這個作文題目幾乎是家常便飯
因為在那個年代不流行離婚 每個人都有一個成員齊全的家庭 
所以這個題目也就理所當然的出現在作文課當中了
不過不巧的是 在我文筆很好的歲月裡 我沒有寫過我的父親
所以我沒有好好的思考過該如何描述我年幼時的靠山
我知道其實我是愛他的 不過對於他的存在 對我的疼愛 似乎也覺得像呼吸一樣的自然
而現在 他離開我整整四年了  雖然一切還是正常的生活著
但想起他生病的容貌和受到的折磨 內心還是有點痛和不捨 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起來
而現在我想要寫我的父親 卻怕江郎才盡的我 寫不出對於他的感情...
 
我的老爸真的是"老"爸唷 約莫46歲才做爸 而我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
我的老爸年輕時因為戰亂所以來到了台灣 
照後來聊天得到的訊息 老爸在瀋陽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卻因為世局的變遷所以飄流到台灣來 投身軍旅終身軍職 是同事們口中的好好士官長
雖然他的官階不大 不過從沒讓我們這三口之家匱乏過 這一切要歸公於他金牛座節省的性格
在經濟剛起飛的70年代 軍人的薪水雖然比不及經商之人 但卻比務農的人家好太多了
住在嘉義鄉下的我可是每年都在過生日的唷 除了基本配備蛋糕外 一定還有一份禮物在等我
當生日快樂歌唱完後 我的工作就是負責分送蛋糕給鄰居 玩伴們可羨慕我囉
除了應酬外 我們一家三口也常常上館子用餐 我永遠記得我很小就吃過烤鴨三吃還有牛排了
雖然這些食物在現在根本是家常便飯 但我想二十幾年前也算是奢侈的享受了
 
小時候我對我老爸很任性 所有的要求一定能如願
或許時而有點小爭執 但讓步的永遠是他 
第一次想念他是我到屏東念書的第一天
他開著他的手排雷諾載我去學校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高興的 因為我要開始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可是在一切就緒他要回家的時候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我的心竟然空虛了 我捨不得離開他
雖然當下及事後我什麼都沒有說 可是我真的差點要哭出來了
長大後 我的世界開始變大了 我喜歡出去和朋友吃飯聊天 可是我的老爸不喜歡我常出門
為此 我會和他鬧點小脾氣 可是卻忘了在他眼中我永遠是個孩子啊 爸 你會原諒我的不懂事嗎
 
我的老爸胖胖的 有著大大的肚楠 包了一手的好元寶 不管煮什麼菜都愛加醬油
炒辣椒是基本小菜 煮火鍋愛把沙菜醬丟到火鍋裡頭煮 因為他說這樣比較省事
吃飯會喝約莫20cc的高梁酒 小時候我和他講你的酒借我沾一下好嗎 
然後就用筷子沾了一口來嚐 那辛辣的味道彷彿還留在口中
我的老爸身體很健康 每天十點就睡覺了 清晨會起床運動
除了偶爾感冒外 身體十分硬朗 記憶中他唯一一次住院是因為意外
當年政府開放大陸探親 我的老爸心繫大陸的親人 毅然決然的申請退休只為回去看一眼
後來為了打發時間 所以去工廠兼差 卻因為同事一個不注意 啟動機器害他損傷一隻手指頭 那年我還在讀國中
雖然最後保不住它 卻也讓我老爸戎掉了煙癮 也算是一種收穫吧
 
你知道嗎 雖然知道人難免生老病死 可我真的天真的以為我爸可以一直陪我到永遠
那一年過年 他和我講過年完他要上榮總去看病
可是他人好好的呀 要看什麼病呢 為什麼要跑到老遠的台北去
我一直問個不停 可他怕我擔心沒有講個明白 最後煩了才告訴我可能是惡性腫瘤
起因是眼睛會不時的滲出"目油" 其實也沒有什麼啊 只是要一直擦掉它而已呀 
可我爸嫌麻煩 所以決定要上醫院去看個究竟並根治它
一開始去著名的眼科診所卻檢查不出個所以然 只給了眼藥水而已
也去過不少醫院依舊查不出病因 後來在嘉基檢查才知道大事不妙
因為南部醫療設備並不先進 所以轉到台北榮總 至此 便展開了他人生中最後的旅程
其實我常常會想 如果當初完全不理這個毛病 或許他現在還會好好的活在我的人生中也說不定咧
 
北上檢查的結果讓我們放心不少 只是初期的並不嚴重 在家吃化療藥一個月回台北複診一次就行了 
差不多半年吧 老爸的頭髮也掉個精光囉 不過卻得到癌細胞受到控制的好消息
但因為長期吃化療藥的關係 老爸的腎功能變差了 所以治療重點變成了腎臟
我想一切真的都是注定好的吧 沒有多久的時間 癌細胞又復發了 而且攻勢更為兇狠了
所以變成要入院注射化療藥劑 一個療程差不多三個星期 所以一個月只剩一個星期在家而已
化療打久了 老爸該有的物理反應都有 嘔吐、噁心、沒有食慾、四肢無力...沒有一樣幸免的
突然我老爸變的好瘦好虛弱 我其實很害怕他會離開我 卻要自己相信不會有這一天的
到了後期 老爸開始晃忽了 不過我不懂 以為他在無理取鬧 忍不住脾氣起來了會和他大聲講話
常常他喊他不舒服要去急診 可是到了醫院連醫生都無可奈何 
他總是講他尿不出來 可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不過總在醫生說沒什麼狀況可以回家之際 他就會真的出現一些明顯的症狀
然後經過檢查 醫生就會很語重心長的和我們講要有心理準備
因為我爸的腎開始衰竭了 甚至還有敗血症 他隨時都有離開的可能
還記得第一次收到病危通知 約莫晚上十點 
我媽從台北打電話給我 說我爸狀況不好 要我快點趕上去見他最後一面
我一個人搭著半夜的火車 不安的進到醫院 只見到我爸熟睡的臉龐 內心的石頭才放了下來
不過病危通知接久了真的會麻木 雖然還是很擔心但對於它的相信度真的會減低
 
還記得那一個星期六 我真的抱著病急亂投醫的想法 和阿姨還有我媽的乾兒子去求草藥
搞了一天真的累翻了 乾哥離開我家也都快半夜了 我隨即上樓準備要睡覺了
卻聽見我媽喊我 說我爸呼吸困難 原本的氧氣罩起不了作用了 拿了他的氣喘藥來噴還是無法改善
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去醫院 經過急救總算恢復生命跡象 隨即送進加護病房觀查
那一夜我根本闔不了眼 心裡和腦子都空了 我怕我怕的事情真的會發生
天一亮 忍不住又去準備一些清潔用品 打算在加護病房開放時送進去 而我老爸很安詳的睡著
問了主治醫生 得到一個令我相當滿意的答案 他穩定了 我想這次他應該也能度過難關的
沒想到星期一下班回家 車才剛停好 手機響了 我媽說我爸真的走了 要我快回到醫院
一路上眼淚流個不停 到加護病房他們正準備運我爸回來 我只記得當晚什麼都是很慌亂 那一天是民國93年10月4日
很慌亂的辦理出院手續 很慌亂的聯絡一些親人 很慌亂的買一些臨時用品 很慌亂的做一些簡單的處置
事情剛發生的那幾天 只要一講到我爸眼淚就流個不停 
但後來隨著後事步入軌道 我知道除了難過外 我還必須要堅強 因為後續還有很事需要去處理  
我知道一想到他我還是會難過 所以只要腦中一浮現他的影子 我就要自己不去想 我想這是我治療悲傷的方法吧 
(2008.10.8 上午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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